桐桌

【9H/孙肖】有幸

*我亲爱的小事情，十八岁生日快乐。

*你是雷霆最好的的队长

*你也是另一个人最好的副队

飞机在离地一万米的星空下航行。

这段路程暂时没有遇到颠簸的气流，飞机里的遮光板被全数放下，一片昏昏沉沉里，坐在客舱尾部的孙翔仗着身高的优势，故作无事却又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下周遭环境。

大概是机舱里昏暗的氛围太有感染力，平时玩笑打闹不甘落后的人睡得东倒西歪：黄少天歪着头几乎倚在了叶领队的肩膀上，张佳乐伏在小桌板上，平日里翘起的小辫子软塌榻贴在脑后没了精神劲儿,唐昊好运地占据到一个没有同伴的位置，放肆地躺倒在宽敞的座位上睡成一滩。

反倒是那些平素稳重些的人没有睡着：喻文州和张新杰正低声交谈，李轩无奈地被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包围，举着平板被迫围观148集的热播剧，周泽楷抱着自己的mini聚精会神地控制着小红鸟砸向对面的猪猪，头顶的呆毛快乐地晃动着。

很好，非常好。

没有人注意后排，没有人会看到。

孙翔轻轻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缺水的嘴唇，轻轻抖开发放的薄毯盖住了自己——还有两张椅子交界处的位置。

在昏黑的机舱里，孙翔屏住了呼吸，借着毛毯的掩护，一点一点抓住了同座另一个人的手。

肖时钦的手。

肖时钦睡了有一阵子，现在睡得正沉，连眼镜都没有摘下。孙翔小心翼翼把两个人的手摆成十指相扣的模样，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人。

好在并没有。

联盟目前的第一战法，斗神一叶之秋的操作者，国家队正式队员孙翔同志，得意地在心里为自己爆了个赞。

闭上眼睛之前，他瞥了一眼座位小屏幕上的时间，还有不到一小时，刚刚好。

肖时钦的手很柔软，握住像是拢起一团棉布，并非骨节分明的模样，只有稍稍用力才能让指骨的触感显现。有一点像他这个人，平时温和近人得不可思议，但到了赛场上要紧处，绝不放过显露峥嵘的时机。

肖时钦，肖时钦。

孙翔在心里反反复复念。这人的名字好听，文雅平和里又藏着灼人的锋芒，从姓氏到名字都透着不随俗流的清越，是那种印在纸面上会被人赞一声的名字。

可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给人起的那一个外号。

小事情。

小事情小事情小事情……

因为一个偶然而产生，不经意间流传开了的外号。四期黄金一代这样叫他多是调侃，可对于孙翔而言，这名字带着属于他一个人的隐含意味。

和旁人是不一样的。

小事情，我的。

补充了这个定语，孙翔的唇角毫不克制地上扬，心里如同煮了一锅沸腾的巧克力，咕嘟嘟冒着甜蜜的泡泡。

现在他们正在飞往苏黎世的飞机上，去参加荣耀第一届世界联赛。

明明认识不到三年，却好像已经过去了那么久。

飞机遭遇了一个轻小的气流，微微颠簸，稍微有些晃动。孙翔没有睁开眼睛，只是暗暗握紧了肖时钦的手。

严丝合缝。

其实在最初的最初，这个人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纸面上的名字。

雷霆的队长，四大战术师的名号，对于甫一出道就闪耀联盟、实力直逼前辈迅速封神的骄傲少年而言，也不过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。

轻飘飘的，落不到实处。

后来孙翔接手了一叶之秋，占据了嘉世队长的位置，挤走了叶修——他从不惮于承认这一点，本以为能够带着嘉世力挽狂澜至少成功保级，却不料成绩飞流直下放弃治疗般掉进了挑战赛。

孙翔那时是懵住的。刚刚出道就有了剑指前辈的实力，没有经历新人墙的阻隔，凭借着一人的顶尖实力把越云战队常规赛的积分暂时带到了第八名。他骄傲，也有着十足的骄傲本钱。

刚加入嘉世的时候，他能够一挑三气势如虹，可团队赛犹如一盘散沙，空有豪门的顶尖战力却一次次被冲破阵型逐个诛杀。嘉世上下仿佛笼罩了一层粘稠细密的蛛网，他越是挣扎，越是被粘得动弹不能。

单打独斗他轻松越过了新人墙，却在团队合作这面墙壁上碰得头破血流。

作为老板的陶轩安抚宽慰他，告诉他暂时不要出场放弃这个赛季重新来过；队员吹捧他奉承他，信誓旦旦表示相信他的实力，单转过头就是对成绩担忧十足的讨论；苏沐橙，他最瞧得上的一个，却不肯搭理他，连冷嘲热讽都欠奉，偶尔相遇不是毫不遮掩的瞪视就是大大的白眼。

在第八赛季那些放弃上场的赛程里，他关闭了比赛直播，开着荣耀的训练系统，一次一次练习到手指僵硬。团队赛不好，没关系，只要自己更强总能逼出对手的破绽。全明星赛被韩文清打败，没关系，和一叶之秋磨合得更好之后总会有超越前辈的一天。

只要他能够做得更好。

其间他无数次向陶轩表示过上场的意愿，哪怕团队赛失利，凭借着自己和苏沐橙的单人战力也不至于一分不得，怎样也不会落到跌出联盟的境地。可陶轩似乎铁了心，告诉他战队已经有了全新的计划，这一切都只是暂时，嘉世会有更加光明的未来。

真正的改变在于孙翔无关的那个第九赛季到来。

所有人都以为他耻于提及在嘉世的那一年，轮回的队友个个体贴，大约是被他们那长袖善舞的副队叮嘱过，从不主动提起，偶尔不小心的发散也会被一笔带过。

但其实不是。

他们以为他踩着荆棘前行，其实那条路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花。

因为他牵着的这个人，肖时钦。

想到这里，孙翔胸腔里泛起一阵酸涩，连带着温柔的暖意搅成一片，他抬起空闲的右手抚了抚胸口，似是想要揉散心口那一团晦涩。

要进步，就要学会复盘。在轮回的赛季里，比赛训练之余孙翔无数次将嘉世那短暂的一年时光复盘，有些东西想得越久，就越是清楚明白。

他没有什么可后悔的。

他自己所得到的，远大于失去。他很年轻，甚至还没有到达真正巅峰的当打之年，他手里握着的，是联盟最强的战斗法师账号，他身处两冠的轮回有着强大的队友。他拥有很多，他将拥有更多。

即使曾经掉进尘土，他依旧被以钻石的价格对待。

那一年里孙翔最大的遗憾同样来源于他所牵手的这个人。

孙翔只是不知世故，看不透嘉世风平浪静表面下汹涌的暗潮，可他并不傻。有些事情或许一开始看不透彻，但是想的久了，即便是想要装作懵懂，也已经是做不到。

“肖时钦会来嘉世和他们一起，在经历挑战赛之后，带着一个全新的嘉世重回联盟开启崭新的未来。”

那时陶轩是这样告诉孙翔的，他不以为意，只当来了一个战力不错的可靠队友。可是机械师算是半个控场职业，雷霆战队又从来没有问鼎冠军，比不上被孙翔当做真正对手的拳皇剑圣，甚至不如和他同期在全明星以下克上大出风头的唐昊来得有吸引力。

可偏偏就是这个人，给他带来了最大的改变。

在他进入职业赛场的四年里，如果说叶修是敲打磨炼，轮回是吸纳包容，那么肖时钦就像是一湾泉流，潜移默化，清沁肺腑。

肖时钦刚一来到嘉世，就顺手接过了应对媒体记者的责任，孙翔乐得轻松自在，只当一个撑起台面的标志远胜过应付那些烦人的问题。他偶尔在台上走神，看着游刃有余滴水不漏的肖时钦想不愧是当过四年队长，屡屡将队伍带进季后赛的人，来这里当个副队自然是绰绰有余。

倒是真的从来没想过肖时钦会和他争夺队长的位置。联盟曾就最佳搭档这一专题做过专访，后来他看评论，有一句一直记得深刻：

能否成为真正配合默契的搭档，不得不承认，某些时候是要依靠缘分。

谁说不是呢，有的缘分就是这样，会让你莫名觉得，这个人很好，和自己相处起来也不会很差。

挑战赛本以为是毫无悬念，未成想半路杀出个叶修。生生把这无人问津的赛事搞出一场腥风血雨。

那时孙翔总是盯着叶修，有点一触即炸的意思。挑战赛里没有比赛上的压力，他过得并不煎熬，甚至偶尔又闲心想一想重回联盟的第十赛季里，走了苏沐橙的嘉世改用什么样的阵容应对比赛。

可是肖时钦却并不如他自己一般。

哦，那时已经有了小事情这个更好听的外号。

以前总会耐心和他说很多话，给他复盘讲解以往的比赛视频，给他点拨战术的小事情，似乎在不为人知的时候背负了某种莫名的压力。明明还是以前的温和样子，但是眼底的青灰越来越明显，和他在复盘的过程中还会不自觉用修长的食指抵在太阳穴轻轻按压。

后来孙翔回忆起这些琐碎的细节，恍惚觉得这或许就是不为人知的预兆，冥冥中对于大厦将倾的预感。可那时候，他们谁也意识到，他们都以为，嘉世绝不会输。

孙翔不禁稍微紧了紧握着人的手，反复确认那能让一颗心落到实处的柔软触感。

他知道，那时候的自己，委实不太懂事。

把绝大部分目光放到叶修身上，只想着如何打败他；在网游里常有失控，要小事情花费心思来劝说；赛程里常常和团队脱节，即使最后总能取胜也还是违背了先前的战术安排。

桩桩件件，都透着你不够好的意味。

后来隐隐知道嘉世花团锦簇之下的暗潮汹涌，孙翔后知后觉意识到，本已经在嘉世费心将涣散的队伍串联起来的小事情，还要额外分出一部分精力来料理一个不懂事的自己。

那些复盘，却从来没有缺席。

有些事情不敢深想，不能深想，想多会痛。

他的小事情，一直待他那么好。

所以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，难以捋顺的情愫，就是这样在心田上生根发芽最终根植血肉。孙翔尝过了被人尽心竭力的好，头一次有些羞于启齿地想要加倍对人好回去。

其实若说待他好，陶轩对他不差，将他当成金贵的王牌，优厚的待遇丝毫不落豪门的面值；那些队员对他足够尊重，丝毫不敢冒犯什么。可他就是有一种小野兽般的直觉，在千千万万人里，辨别出那一颗真心。

挑战赛的那个冬天，孙翔度过了十九岁生日，暗暗想着再过一年满了二十就去和小事情说一声喜欢。在少年热烈的畅想里，那时嘉世已经回到了联盟，他们依旧是正副队长。越云战队只有自己一个就能够把几分带进前八，有了小事情肯定更进一步。小事情对他这么好，早就超过了副队的范畴，从日常训练到起居饮食都会关心一下，那么他或许可以得到一个很好的答案。

当曾经的预测成为已经过去的经历，畅想过的未来成为无可改变的现实，一切都有了答案：孙翔他猜对了一半，可他也猜错了一半。

挑战赛的失败，生生击碎了他所有的构想，如同玻璃走道上的行人失去了手边的依凭。

原来都是镜花水月。

在挑战赛结束到被轮回签约的那段日子里，孙翔眼看着肖时钦的衣服比来时空荡一圈。即使他无数次想要无所顾忌地区拥抱他，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坚定地告诉他，不行，不要，不可以。

小事情已经很累了，不要再用别的事情给他压力。

可就是在这样的境况里，他的小事情还会把没讲完的几盘比赛拷贝给他，又或是偶尔出门回来后给他带上一大杯冰镇的绿豆沙。

自己该是有多么幸运，遇到这样一个人？

再往后，他们各奔东西。

双重意义上的各奔东西。

一人向西回了雷霆，一人向东去了轮回。

好在一切都没有结束。

在他真正二十岁的生日那天，孙翔怀着忐忑的心情躲开队友拨通了尘封已久的那个号码。他不知前路如何，可少年的一腔孤勇竟意外得到了最甜美的回报。

他该是多幸运。

在最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刻，有人拨开迷雾，指给他看远方的花。有人陪他走过一段低微的岁月，用细水长流的温情一路暖着他，直到他看清自己真正的远方。有人在他空有索取而未能回报的时候，给了他难寻的真心，甚至还愿意在之后把一颗心换给他。

孙翔睁开眼侧头去看肖时钦斯文白净的侧颜，忍不住靠近去亲吻他。

当他炽热的吐息落到肖时钦皮肤的那一刻，一直牵着的手微微动弹了一下。

孙翔转头去看时间，数字时钟的最后一位刚好从“9”跳成了“0”，所有的数字在那一刻全数归零。

“小事情，生日快乐。”

肖时钦没有睁开眼睛，可孙翔的左手，悄悄被扣得更紧。

飞机飞越亚欧大陆上空，他们的爱情在万米的高空被群星见证。

我真幸运，能够遇到你。

一些乱七八糟的叨叨：

其实这篇生贺更像是孙翔展开的一段对于过往的独白，这样大段落的回忆抒情其实其实我并不是很擅长描写，但是这篇生贺前前后后写来，没有什么卡住的地方，大概就是由于自我带入的真情实感。

肖时钦，他真的是我在原著里最喜欢的角色。

他对这世间有着一种温柔以待的态度，原著里感受最深的除了雷霆众人，一定会是孙翔。

能够在生活里遇到这样一个人，并让他从此参与到生命里，该是怎么一种幸运呢？当然，遇到对的人，对于彼此而已都是幸运。

我从来没有把翔翔当成一个没脑子的中二少年，他骄傲，但他能够坦然的承认失败，他不懂团队合作被叶修嘲讽只适合超级玛丽，可到最后他和周泽楷拿下了最佳组合。

这样一个人，他不会看不到真心实意的好。

我爱他们。

20180623，肖时钦，生日快乐。